“‘醉里吴音相媚好，白发谁家翁媪。’注意，这句诗中的‘媪’字之前没出现过，我们再多读几遍……”今年32岁的“90后”乡村教师李新江站在黑板前，一遍又一遍地带读着新学的宋词。

这是江西省高安市华林山镇中心小学朱家教学点的五年级语文课堂。李新江是这里唯一的老师，而坐在台下认真听讲的小泽是唯一的学生。

小泽今年11岁，身高不到1.1米，患有大疱性表皮松解症，受到轻微外伤或摩擦后皮肤就会出现水疱或大疱，因此夏日炎炎也会穿着长袖长裤，以免晒伤或磕碰。由于他的皮肤就像蝴蝶翅膀般脆弱，这类罕见病患者又被称为“蝴蝶宝贝”。

今年已是李新江给小泽上课的第四个年头。“本来有四个孩子，但其他三个都转去中心小学了。”李新江说，由于路远地偏，村里常住人口不多，教育资源也有限，因此孩子们长大后都会到镇上上学。“朱家小学”于2021年撤并，当地教育部门特意将其保留为教学点，由李新江对小泽进行一对一授课。

9月4日，在朱家教学点，李新江（右）在给小泽（左）上课。新华社记者 万象 摄

这间教室和常规教室相比有些许不同。教室里没有整排的桌椅，取而代之的是两张沙发和一张只有50厘米高的课桌，以及一台冷风机、两个电风扇。“这些都是专门为小泽准备的。”李新江说。

“他虽然身体不好，但智力正常，我们也希望他能像其他孩子一样去上学。”小泽的奶奶唐四英说，在小泽7岁时，家人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把他送到了朱家教学点。

一开始，小泽对上学似乎表达着“无声的抗议”。刚入学的前三个月里，他在课堂上一直低着头沉默不语。“当时他对我这个‘陌生人’的防备心很重，和他互动交流时也不回应。”让小泽接受课堂、接受自己，成了李新江面临的难题。

“更多的爱护和陪伴或许是让小泽卸下心防的办法。”李新江有意识地增加自己和小泽的相处时间。每天早上，他都会去家里接小泽来上课，课后也经常陪小泽聊天、骑车和看电影。

9月4日，在朱家教学点，李新江（左）牵着小泽（右）去二楼上课。新华社记者 万象 摄

渐渐地，小泽的态度发生了变化。他开始融入课堂，从目光躲闪飘忽到聚精会神听讲、从小声跟读到大声朗读，老师上课划重点时，他也跟着在课本上做下标记。今年端午节，小泽在微信上给李新江发送“端午安康”的祝福语，并邀请他到家里吃饭。

唐四英说，端午节当天，小泽不停地询问“老师在干嘛呀？”“他能不能来家里吃饭呀？”，还特意叮嘱她把最好吃的留给李老师。唐四英无比感动，“这说明老师在孩子心目中有了分量，所以他用这种方式来表达对老师的感情。”

这让李新江心里暖意融融，他也更加坚定了留在朱家教学点的决心——要让小泽像同龄孩子一样有学可上。

小泽没有辜负李新江的良苦用心。只要身体状况良好，他都会早早起床准备好学习用品，上课时认真跟着老师学习写字，用大拇指和食指之间的缝隙夹着笔芯，记下一页又一页的知识点。即使在寒暑假，他也通过手机听课学习，碰到生僻字或新知识点时主动向老师请教。

图为小泽的课本和作业本（9月4日摄）。新华社记者 万象 摄

“对我来说，小泽也是我的‘老师’。他在这样的逆境中还能如此积极上进，给了我莫大的鼓舞。”在李新江看来，他与小泽的相处像是一束光簇拥另一束光，彼此汲取着力量。

新学期伊始，李新江为小泽重新制定了教学计划。他打算在学科教学之余，通过放映纪录片和实验展示，让小泽多了解一些地理知识、科学常识等。“虽然这个教学点很小，但我希望尽己所能把它变成小泽认识世界的一个窗口，让他能够吸收知识的养分，我认为这就是作为一名乡村教师的价值所在。”